這個禮拜晚上沒別的事做,除了看白色巨塔還是看白色巨塔。
真的,我很少會對一齣日劇那樣著迷。

小說的話,記得幾年前剛出中文版的時候,就衝去書店買了,因為有三集,那時看完了上集,想繼續往下看的時候,結果得知求之若渴的中、下集還沒出版,等待著的焦急時光,也算很特殊的經驗。

除了欽羨作者山崎豐子筆力萬鈞,刻劃情感、人物入木三分以外,也對她為了寫好這部小說,去醫大旁聽、做筆記、讀醫書、遍尋資料的毅力感到不可思議。大和民族的執著,與對工作興趣的堅持,著實令人敬佩。這麼一本大部頭的小說,情節還能夠如此緊湊,幾無冷場,每個手術每個場景,所刻劃的畫面都很清晰,將醫學界的黑暗、墨守成規、名利、鬥爭與醫師崇高的理想對照下來,我們能夠在裡面找到很多思考的方向;有人喜歡里見,有人認同財前,也有人覺得極端的路不適合,應該走中道,這當然是一個討論的方向,藉由這個一般人都無法碰觸到的醫學領域,重新思考人與人、生與死、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問題,去省思自己的態度,對人生對生命的態度,閱讀,不該就是如此嗎?

這也是花時間閱讀的意義啊。

我必須承認,在這之前,我有聽過唐澤壽明、江口洋介,但是我連他們是圓的方的都不知道。從來不關心日本演藝圈唱片業的我,對於日本的演藝人員,能夠記住,如數家珍還能把臉兜起來的,大概就只有AV女優吧。(我真誠實Orz)

我只能說,沒空細讀小說的人,真的可以去看看這部戲。

搬上螢幕,與原著小說之間當然有些差異,只是看他差多少而已。我想這部戲還算忠實地把小說作者要表達的東西表達了出來,讓從不看日劇的我從頭看完,對我而言也算是特別的經驗。

我昨天看到一幕很有感觸。柳原醫生在官司後帶著他的心意,想要去跟佐佐木家人道歉的時候,走到了對街的馬路,看著佐佐木太太和兒子在努力地賣便當的身影,他遲疑;當龜山小姐催促他過馬路,催促他過去和他們道歉的時候,柳原說:「道歉是為了什麼?」「我在法庭上說謊、翻供,私底下頻頻道歉,我一直道歉,只是為了要減輕我的罪惡感。」他又說:「我要回醫大繼續努力,這樣才對的起死去的佐佐木先生。」

我有感動到。

我們常常以為,做了錯事,只要不斷地道歉,除了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惡,對方也能夠得到安慰。可是很多事情不是這樣的,如同當下佐佐木先生死亡的時候,佐佐木太太確實需要一個道歉,而說真的,她也只要財前醫生的一句道歉。因為得不到以及滿腹的委屈懷疑,決心提告的母子,其實並沒有要賠償,也並沒有要財前醫生也陪葬的意思,他們只是要,一個道歉。一個來自白色巨塔裡官官相護、迂腐、自尊、從不低頭的道歉。

問題是,道了歉之後呢?除了不斷地道歉減輕自己的罪惡感,道歉還有哪個意義?道歉之後還能夠做什麼?做什麼才是對的起被害者呢?

人死不能復生,活的人該去尋找活著的意義,而非永遠陷在悲傷裡無可自拔,拿道歉的麻醉劑不斷地麻醉自己,然後成癮了,還自認為這是聰明的,自己是正義的一方。

亨利米勒曾經寫下:「真正的囚徒不是犯下罪行的人,而是對自己的罪行念念不忘,一直活在它的陰影中的人。我們都是罪人,因為我們沒有充分去發揮生命,那才是最嚴重的罪行。但是我們都有得到自由的可能。過去我們沒有做到的事情,我們可以不用再去多想,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們可以盡量去做。哪一天我們承認想像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我們就會了解,原來我們的能力是無限的。」

我曾犯過一個很大的錯。不論從結果或是過程來說,都是我的錯。我寫過很多封信給她,我跟她道歉,我不斷不斷地說,深怕再也沒有明天地說,到後來,我仍然失去了她。

所以如果道歉只是要沖淡我心裡的罪惡感,如果只是要為自己的懦弱和文過飾非找一個出口,那麼我不得不說,我就是懦弱愚蠢不敢面對事實的那個人。

尼采說過:「這是史無前例的內在煎熬當中的一種意志狂亂:人類的意志,自認有罪、一無是處,以至於永遠無法贖清自己罪惡的人類雖有接受懲罰的意志,卻怎樣懲罰也彌補不了他的罪…。噢,人類這種野獸因為這種瘋狂而變得如此悲哀!」所以我還是在罪惡當中找尋各種可以懲罰自己的方法,因為我擔心哪一天我的道歉我的悔意我的自懲不被看見,我就會消失了,我就會從我的象牙塔裡被揪出來了,而我,也再沒有保護。

那麼,就讓我的一千封信,一萬個道歉算成一個吧。那麼,我就能夠從這個週而復始的悲痛之中去面對赤裸裸的自己,去正視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把麻醉劑從包包裡拿走,讓時而復發的疼痛提醒我,我該為活下來做些什麼事,我能為活下來做些什麼事。每當一痛的時候,我就知道,那一段已經過去的美好,還深深地活在我的心裡,為了賡續承諾的幸福以及夢想,無論如何我也該毫不回頭地往前走。

那麼,就讓我再對你說聲抱歉吧,菲莉絲。

而我要走下去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我是卡夫卡 的頭像
    我是卡夫卡

    我是,卡夫卡。

    我是卡夫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