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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W:
嗯。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跟你說話很開心,比很多事都開心。

從讀書時期起,我就喜歡工業革命時代的激情,打從蒸汽機廣泛的運用開始,人就走進了另一個時代。那是一個突飛猛進的時代,哪也是一個過度超越的時代,那更是一個夢想起飛的時代。我寫了一段話在自己的書桌前面:「英國每一個市鎮和許多的村落都有他們自己的哈代,這些哈代們擁有滿櫃滿架的激進書刊,他們把握每個適當的機會在酒館、在禮拜堂、在鐵匠店和鞋匠店裡發表言論,並耐心等待著運動的復興。他們所等待的那個運動,並不屬於紳士、製造業者或是納稅人,而是屬於他們自己。」屬於自己的激情與嚮往美好時代的夢想,也該是一個懇切的寫作者,所該表達的絕大部分。於是乎每次看到這段文字,都會提醒我是否夠資格談論夢想,或是可不可能在寫作的同時,也能夠灌注一種說服他人的激情,帶給聆聽者一種夢想的渴望。
是的,我們在寫夢想。寫作是一個夢想,而我們無時無刻都在做。

切˙格瓦拉說:「我走上了一條比記憶還要長的路。陪伴著我的,是朝聖者的孤獨。我臉上帶著微笑,心中卻充滿悲苦。」

我曾經當過一個口述歷史的角色,我也樂於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樂於追尋一切可能換回自由身的方法,卻還是綁著一條命運的鎖鏈。束縛。無法輕解。
我曾是那樣的恐懼,恐懼腦袋裡的地獄怎麼樣也崩不掉;我曾經是那樣的卑微與自鄙,在長長的人生路上的四分之一。而如今我只想做回自己,那個一肩扛起的自己,我選擇了那樣一條路,即使我很清楚那並不是為我而設。

以前我們常常討論純真,認為年紀越大越難找到所謂的純真,現在我懂得反過來想,年紀越大我過的越純真、越自然。我試圖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裡保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自尊,並且活的像自己,雖然拙劣地做著理想的夢,可我卻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幾天前我看了大江健三郎的書【為什麼孩子要上學】,心裡面滿滿都是感想。裡面有一段文字,看完後我想了好久好久。

我也覺得自己情況不樂觀,慢慢地悄聲問她。

──媽媽,我快要死掉了嗎?

──我不認為你會死。我希望你不要死掉。

──我聽到醫生說,這個孩子快死了,已經沒救了。他認為我會死吧!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就算你真的死了,我還是會再把你生下來,別擔心。

──但是,那個小孩子和現在就要死掉的我,應該是不一樣的孩子吧?

──不,是一樣的!我一生下你之後,就會把你過去看到、聽到的、讀到的、做過的事,全部講給新的你聽。也會教新的你說現在會講的話,所以,你們兩個孩子就會一模一樣了喔!

母親這麼回答我。……我想著,現在在這裡的我,會不會是那發燒痛苦的孩子死掉後,媽媽在次生出來的新小孩呢?我那些舊有的回憶,是不是媽媽把那個死去的孩子所見、所聽、所讀、所作的事情,全部說給我聽,才知道的呢?而我是不是因為記成了死去孩子所使用的語言,才可以這樣思考、說話呢?

W,你看。是不是在這裡對著你說話的我,是另外一個我?我時常感覺這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沈默寡言自律,另一個熱情活潑外放,那麼是不是在母親把我生下了之後,並沒有完全灌輸了那個死去的我的全部?也或許在我成長的過程,那個死去的我與真實的我,互相有所比較、有所競爭也說不一定,我已經在這樣的過程裡,混合了兩個不同的人格也說不一定。這些都說不一定。

那麼我可以,回到那個真實的我嗎?

還是必須要,用謊言與命運告訴自己,這樣虛構的人物,才是美好的依靠呢。

卡夫卡說:可是現在我看見了一個女人信賴的眼光,我便不能封鎖自己了。有些我想要永久維持的東西被撕裂了。我知道,從裂口中會跑出超出人一生的不幸來,但它不是招惹來的,而是託付的。我沒有抗拒它的權力……

我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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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卡夫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