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珍藏的卡夫卡原版書,在N22,卡夫卡的故居買的。)
今天跟許多位撲友在撲浪客討論了幾個存在主義的問題,當然我是從輪子小姐提出來的問題「跟【變形記】一起搭配的:你如何想像存在主義?」中看到卡夫卡的【蛻變】(一說是變形記),這個我已經讀過N次的故事(話說卡夫卡的文章哪一篇我不是讀過N次?XD),(似乎)已經討論到中後段的時候,覺得這個話題很有趣,所以就亂入,說了一句:
對不起,打個岔一下,存在主義的存在,是指人的「存在」,以人為本位。不過有趣的是,其實存在主義的鼻祖,齊克果,辛苦地從黑格爾的概念裡面把人這個東西抽離出來,但是,卻給了上帝。
基本上,存在主義,應該以人為出發點,存在主義也是一種人文主義,光以這點來說,沙特的演繹方式,我認為是比較恰當的。
沙特認為,人只是一連串的行動而已,他是構成這些行動的總合、組織以及一整套的關係。
為什麼突然冒出這一大段話,其實自己並不清楚。當下的自己,是自認於身為卡夫卡的愛好者的權威性角色、還是多年研讀存在主義的書籍所引發的好勝心,這些都完全無法確定。不過確定的是,非常非常巧合的,今天的我正想著自身的存在,特別是我說過,很多時候我們會有一種想要洗心革面決定從這一刻開始努力(詳情可以看我的之前的文章:瞧!這三十歲的人。)的感覺,在我生命中最多的情形就是經濟拮据、生活出了問題,而這樣的情況總共出現過三次,我沒有一次徹底解決的。
當然這也就是說,當面對了這麼大的經濟困境,確實會讓自己好好想想,那麼存在的價值為何?我又為什麼要存在?
心理學上將自我這個東西,分成三個層次說明,一個是實際的自我(actual self),一個是理想的自我(ideal self),最後是義務的自我(ought self)。簡單的說明一下,實際的自我最簡單易懂,比如說真實的身份、自己的名字、長得什麼樣子,好像就這樣罷了,其實不然,在存在主義的概念下,對於實際自我的認識,必須經由他人的描述、他人對我們的認識去構建實際的自我,也就是某部份必須經由他人去認識自我。所以我在對話中這麼說:
我的意思是說,其實每個人的存在,除自身的存在意識以外,相當程度也建立在別人所見的存在。
所以,這樣應該能夠理解了吧?
接下來,我要說的是理想的自我。這個自我比較純粹,所說的是你想要成為怎麼樣的人,並且用心地去除在你身上看到的缺點,成為理想的那個你,十全十美的你。當然這裡的十全十美,並非指的是真切的十全十美,而是建構在你心裡面最完美的那個你,也與個人的滿意程度息息相關,當然這也是很個人的。
(啊。一不小心連心理學的自我實現都說出來了,擺明佔篇幅,不過還是把這個Opening說完罷。)
最後,我們提到義務的自我。這個自我乃是綜合前面兩者的自我而成的自我。除了未來的藍圖自己設計以外,還要加入別人期望的元素。這跟社會息息相關,因為人不可能獨身於社會之外,也就是,在實現自我的路上,附帶了一條社會責任的鎖鏈。我們有「義務」要去成為什麼樣的人,而這種義務很大部份都會加入過多他人的期待,不僅僅是停留在「實際的自我」別人所對我們的評價那樣二維的思考,也要轉化成對他人的期待有所回應的三維行動,這點很難做到。
好了,稍微說明了一下自我,我想要回到存在主義所說的那個存在。
我相信,存在主義強調的,是個人的主體性。但是並非極端的個人完美主義,而是如同我剛剛所說,重視個體的境遇以外,還需要納入這個社會的元素。我們讀卡夫卡的【蛻變】,一開頭就告訴你,一個推銷員一天起床,成了一隻蟲。
無緣無故地,他成了一隻蟲。
起初,他的家人不能接受(試問,誰能?),到後來可以接受成為蟲的事實,將他(它?)關進了房間裡面,試著去接納所謂已經成了另一種型態的戈勒各爾(主角名),此時,並沒有所謂的試探自我的問題,因為還停留在「戈勒各爾」本質上是人,只是現在是蟲的型態。作者卡夫卡在這裡,除了辛勤工作所維持的家庭,和主角的妹妹這個角色,塑造成了一個主角希冀活下去、努力的目標以外,在某方面說來,也是主角異化了自己的另外一個角色,在這裡,主角做了一個試探:
妹妹真的給他送來的,卻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東西。為了試探他的嗜好,把各式各樣的食物擺在舊報紙上,送了進來。有半爛了的水果,也有裹在硬掉了的白色醬汁中的,晚餐時吃剩的骨頭,有幾顆葡萄乾和杏仁,還有兩天前戈勒各爾說,難吃得不能下嚥的乾酪,沒有蘸上其他佐料的麵包,塗上奶油加鹽的麵包等等。
看,如此地試探著。
後來,當主角已經成為了一隻蟲,這個轉捩點當然是今天所討論的存在主義的精義「我是誰?我為何存在?」,你可以看看這一段話:
這個乾酪,比什麼都還強烈地吸引住他。接著,眼睛滿足得簡直要快要淌出眼淚來,一樣接著一樣,把乾酪、蔬菜、醬汁整個吃完了。但那些新鮮的食物,他卻覺得一點都不好吃。
當這個時候,我們的大蟲,卻是反映出我們人生的另一個面向。你也覺得乾酪好吃嗎?也有過看見新鮮垂涎欲滴的食物擺在眼前,卻一點也不想吃的感覺嗎?
這樣對等的關係,沙特說的很清楚:
由是,直接在「思考」中發現自己的人,也發現了別人,同時也發現了他們是他自己的存在條件。別人對我們存在是密切相關的。我們發現我們自己處在一個「互為主觀」(Inter subjectivity)的世界中。在這世界中,人必須決定他是什麼並且認定別人是什麼。
好了,現在稍微有點懂,到底誰是人誰是蟲了吧?
讓我繼續說下去。
而我們之所以能夠將存在主義放進彼此之間的生活,其實也只是求一個內心的平靜。而如果存在主義無法讓你得到內心上的平靜,那麼也不算什麼存在主義了。這聽起來很陌生、也很籠統,不過萊布尼茲早就說過:「生疏是哲學的秘密。」為有對自己現存的社會有所謂的不安定感、有自我取向的探求,才有所謂存在主義能夠套用的空間。也就是說,即使在身為蟲的戈勒各爾,也有這樣的想法:
那麼,我將坦白告訴她曾下決心要讓她進音樂學校的,如果沒有這次的不幸事件發生,去年聖誕節──現在聖誕節該早已經過去了──不管任何反對,我原想把這意思向大家公佈出來的。聽了這些話,妹妹一定會感動得放聲大哭。我將把身子挺直到肩頭那麼高,等能回公司上班後,我將去吻那孩子不加領巾和頸飾的純淨脖子。
所以,這裡顯現了身為蟲子的主角,那將要換回人的形體的唯一願望。
也就是我在引言中所說的,從實際的自我到達了理想的自我,最後到了義務的自我的不同。
自然結局是令人難過的,主角最後以蟲的身份死去,就這樣,似乎是在眾人的同意聲中死去,也沒留下什麼。換句話說,卡夫卡的這篇文章之所以能夠擲地有聲,也是因為就這樣簡短地寫下了一個人從存在到虛無的歷程,是那樣不可預知、是那樣荒謬、也是那樣開朗的。
但我們可以從故事的最後這幾句,看出從舊有的我,成為另一個我的那種喜悅,雖然這樣的喜悅建築在對生命的不可預知以及荒謬上面:
到了目的地車站,女兒首先站起來,把她那青春活潑的身體盡情伸了一個懶腰時,在他們兩人看來,這似乎就是他們新的夢想和好的意圖的明證。
最後,我們把以上這幾句連接到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裡面寫的這段話:
你們還未找尋自己,便找到我了。所有的信仰者都是如此;因此所有的信仰者都是微不足道的。現在我要你們拋開我而尋找你們自己。
或許你就能夠發現存在主義的脈絡、以及卡夫卡那自絕於世卻又熱愛這個世界的獨特思想。
所以,去尋找你們自己吧!我親愛的存在主義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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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輪子wosindsie的網誌
後記:因為實在太晚,也刻意縮了篇幅,所以還有好多存在主義的作家和思想沒有介紹到,所以說是概論啊(推眼鏡)諸如卡繆、雅思培、海德格、甚至是黑格爾都沒有好好談到。不過我相信下次有機會吧(惱)希望下次我不要亂撲,撲到一個這麼需要文字的話題,還是聊聊農民曆比較實際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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