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朵拉,讓我為你說一個故事吧。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就發生在真實的卡夫卡身上。
有一天,卡夫卡到公園散步,發現了一個淚流滿面,極為傷心的小女孩。他就問,你怎麼啦?怎麼哭得如此傷心呢?小女孩就跟他說,他的一個玩偶不見了。卡夫卡跟他編了一個故事。他說:「你的玩偶出門旅行去了。」
小女孩問,「你怎麼知道的呢?」卡夫卡回答說:「因為她給我寫了一封信呀。」,小女孩又問,「那封信你帶在身上嗎?」,卡夫卡胸有成竹地說,「抱歉,我一時疏忽忘了帶,明天一定帶來給你看。」
卡夫卡一回家就坐在書桌,很認真的寫那封信。他很專注,用自己的全心全意,嚴肅的態度,像是真正的文學作品那樣的,如果他能夠編造出一個美麗的、具有說服力的故事,他就能用另一種真實彌補小女孩的傷痛。
這是一種虛構的真實。
隔天,卡夫卡帶著這封信到公園,如期赴約。小女孩已經在那等他。由於他年紀小,還不識字,於是卡夫卡就大聲地朗誦這封信給他聽。玩偶說,她感到很抱歉,因為他在同一個地方跟同一群人生活久了,覺得有點厭倦,所以想出門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結交一些新朋友。但這並不代表她就不愛他的主人唷,她只是想改變一下生活環境,因此他們倆必須分開一陣子。玩偶答應主人每天給他寫一封信,向小女孩報告她在外頭的行蹤。
卡夫卡真心的,為那個小女孩每天寫一封信。
要知道,那時的卡夫卡日子所剩無多,而他一連寫了三個星期,只為了安慰一個傷心的小女孩。一個偶然遇見的小女孩。
這三個星期,他每天都到公園,向她朗誦一封新的信。每封信他都用心力去寫,專注地,字字斟酌地寫。玩偶漸漸長大、上學、結交新的朋友了,她也一再跟小女孩表示他對主人的愛不會改變,但是由於一些複雜的因素,她這輩子應該不會回到小女孩身邊了,一步一步,卡夫卡在為這個小女孩做了一個心理準備,這個玩偶將會永遠的離開,不會再回來。但是他也在苦惱,該怎麼將這個故事作個完美的收尾,免得讓小女孩再次傷心,被這個巨大而華麗的謊言。
最後他寫,因為玩偶愛上了一個年輕小伙子,也跟他結婚了,所以她也有自己的家庭,於是不能回來跟她團聚了。
在最後一封信的結尾,玩偶向她所有敬愛的老朋友告別。
你猜怎麼了?小女孩欣然接受,還請卡夫卡寫信告訴她,她的主人也會好好的過日子,不再傷心。
我希望有一天,你會了解我要跟你說這個故事的用意。到最後,小女孩已經忘記失去的傷痛,她所接受的是全新的故事,全新的結局,在這個故事之中,她已經能夠釋懷那失去的痛苦,並且能夠抱著樂觀開朗的心去面對這個既定的事實。
而卡夫卡呢?那些悲傷都不是他所造成的,但他選擇的是概括承受,用他已經疲累且傷痕累累的身軀。
我記得卡夫卡這麼說:
我在這裡過的很好,這具終將歸於塵土的皮囊根本經不起更多的細心照料。
這些,何嘗不是我的倒影。
記得當初我遇見你的時候,你是個受傷的小女孩,裝作堅強的你雖然不說,那些已經離你而去的傷痛還縈繞你的心頭。我不敢說,沒遇見我你就無法遇到更好的,沒遇見我你就無法被人真正的疼愛,我只能說,我曾是被別人安慰的卡夫卡,後來變成自我的卡夫卡,最後,變成了心疼你傷心的卡夫卡。
我很願意,花我的時間,給你寫信,給你療傷,給你願景。
在每一封信裡埋下伏筆,引導你去一個美麗的未來。
我也常說:歷史記憶終將遭淡忘,但歷史教訓卻不一定非得煙消雲散。
我又跟你說,如果愛情的世界一定需要一個人犧牲的話,你才能夠懂得珍惜,那麼就讓我來吧,我來承擔,我來給你不同於過往的觀點,我來給你寫一封又一封的信,讓你去了解一些東西,讓你去知道,什麼是一個懂得珍惜的人,他最深刻的體會。你常說你是個實際的人,那麼,我也很實際的告訴你,我雖不像那時的卡夫卡來日無多,但是抱著明天就有可能失去一切的心情,這點和真實的卡夫卡並無二致,我希望用心盡力地度過每一天,為了你的快樂。
如果那一天,我成了你的玩偶,離你而去,我也應該感到慶幸。
因為至少,我還在故事裡面。
- 7月 10 週二 200716:02
玩偶的故事。
- 7月 09 週一 200717:33
簡單生活。
我喜歡一種簡單的生活風格。Simple Life is Real Life。
相信我,我絕對不是那種吝嗇的要死的鐵公雞,認識我的人也知道我永遠不會是。我對於我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向是採取精品路線,精英主義;我所受到的教育和自己的心態,永遠都是「要買就買好一點的,省的以後常常換」──所以大抵上我是有品牌迷思的,我的牛仔褲沒有雜牌,最少也要Levi’s,JanSport包包是我最喜歡背的那一個牌子,腳踏車沒有捷安特的、沒上萬的不考慮,我也幾乎不買仿冒品,那會讓我在路上走起來沒安全感,但是,我並不反對買仿冒品,因為那些所謂的名牌的毛利率真的太高了,奇怪的是越貴越多人搶著買,而我也並不會看不起那些身上穿著貌似名牌的衣服的朋友,更不會裝高調不願意跟他們走在一起,怕自己丟臉;事實上,就單純以包包來看,跟我姑姑阿姨們那些得意的AA級比起來,我唯一的LV包看起來還比較像仿冒的。
我無意去鼓吹一種超低消費的生活型態,事實上,我是最沒資格講這種話的人。
跟電視上那些戴著漁夫帽、口罩、太陽眼鏡的那些人一樣,我也曾是卡奴一族。
我最高一年繳過一百萬的卡費,卻發現那些大部分都是在繳利息,面對每個月都是五六萬的最低應繳金額加上沈重的信用貸款,以為自己一個月七八萬到十萬的薪水仍然游刃有餘的我,反正繳的出來就好,還在繼續的刷卡消費,反正頭過身就過,今天過了就OK;卻沒發現,原來漫無節制的刷卡消費,就是在消費未來的幸福。
換句話說,最沒資格的我也是最有資格這麼說的人。
如以上所說,我並不是正在鼓吹一個無法忍受的,誰都耐不住的苦行生活。事實上,這是一個每個人都做的到的生活型態,而且還要加上一句聽到不想再聽的話,「只要有心,你也做得到」,我說真的,只要你願意改變自己,你真的做得到。
簡單生活的困難,並不是要在瀑布下練廬山昇龍霸,更不是每天吃不飽穿不暖,搞得自己比非洲難民還更窮,而是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心境,去更單純化自己生活的快樂,畢竟快樂是不假外求的,快不快樂只存乎一心。
講起來很簡單,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得到。
我有好一段時間認為,身上穿的跟別人不一樣,就代表我很特別,所以我常常給自己找理由,因為需要搭配哪雙鞋子所以必須買那件褲子,因為那條褲子是限量的,所以值得我花七千塊去買,還要搭配同系列同風格的上衣一件要九千才可以,最後我發現,原來衣櫃鞋櫃裡面,擺著一些好看卻不經濟的衣服。因為除了價格不菲以外,這件衣服「好像」只能搭配這件褲子,這雙鞋子,沒那條褲子也不好看,造成的結果就是更多的衣服,更多的消費,更多的預支幸福。
回過頭來想想,原來如果要花大錢跟別人不一樣,那麼我們永遠都在追逐別人的腳步,而且這個腳步不但辛苦,還永遠跟不上,因為不管我們再有錢,永遠都有人比我們更有錢,於是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錢買來所謂昂貴的名牌衣服,頂頂多多是那些生活優渥豪奢的人在家裏穿的睡衣睡褲;就算你狠好了,買了一件三萬塊(那可能是你一個月或是半個月的薪水)和某一位名人參加LV派對一模一樣的衣服好了,給你每次拿著剪報配合這件衣服穿上街跟你所有的朋友炫耀好了,那麼,你又得到什麼?他們可能只穿一次,你卻需要很辛苦地穿了三十次,拿著已經發黃的剪報跟別人講個三十次才會回本,這樣不會太累了嗎?
所以我正在努力地搜尋哪一位有名的人跟我一樣穿一條一百元的內褲。那很快就能夠提昇我的社會地位,而且還不需要花大錢。
如果我們再怎麼樣也爬不上去,或是爬上去辛苦到自己活不下去,那不如就等他們掉下來。
我所謂的簡單生活,並不是一種放棄的心態,放棄自己,放棄去追求比別人更優渥的生活,放棄往上爬的慾望,只像一個蟲子般的過生活。在我所能夠理解的範圍裡,快樂並不一定要囿於物質上的快樂,金錢買的到的快樂,只是次數上的快樂,只是多次和少次的分別而已;真正的快樂,應該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很逞強的過度消費。
即使我們和那些富麗堂皇的有錢人比起來,只是毫不起眼的一般人,我們還是要很努力地過生活,而且我相信生活的富足和精彩並不見得必須要用物質來滿足,因為這世界並沒有一個標準可以去斷定怎樣才是快樂的,怎樣不是。
很多人賺了很多錢,但是他們並不快樂。很多人像我一樣普通,可是他們並不比我快樂。
這幾年因為出國、因為慢慢還清了債務,我感覺,世界好大喔。有這麼大的世界,為什麼我們要窩在那麼一點點的自我裡面,還在執著於那些你雖然可以擁有但是放下對你更好的慾望和執念,不去尋找一個適合自己經濟狀況的人生?特別是在經歷過那麼幾年的大起大落之後,我特別在意的是,該怎麼用最小的成本,得到最大的滿足。
至少,我的心靈很富足,那就夠了。
我學會了該怎麼傲視那些虛榮的假象,去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與快樂。現在的我,只要給我一本好書,我可以看一個下午,取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對我而言,騎腳踏車的運動,就很像村上春樹或是大江健三郎的慢跑一樣,都是對自我的鍛鍊,不但可以磨練自己的心智,又可以運動,更重要的,我在這樣的速度感裡面看到了我的世界,豐富的世界,我用體力和自我所創造出來的世界。
而不是別人的價值觀、別人的囹圄加諸在我身上的世界。
- 6月 28 週四 200711:36
我的回憶
我寫過很多很多關於回憶的文章。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說。
「就是因為過去了,我們才能細心地、不急不徐地檢視它」我說。
「那麼檢視它的意義在哪裡?」你再說。
「為了更美好的未來。」
「你是說,為了更美好的未來,所以你不得不去檢視那些過往,即使不那麼美麗,不是一個能夠炫耀的過去,更有甚者,很大一部份都可能是骯髒的、不堪回首的、想起來讓你痛不欲生的回憶,那麼,你還是要努力回想嗎?」
「是的。我認為,在我的腦袋裡面,永遠藏著一台濾水器,和一台幻燈機。」
「濾水器?幻燈機?」
「嗯。我的頭腦不是很靈光。應該說,當我吸收一些東西的時候,就像水倒進去濾水器一樣,我習慣於把它沈積一段時間,然後層層過濾,用粗細不等的濾網,由最大的間隙,逐漸變成最小的。」「到後來,該走到最下層的,該是最能夠禁得起過濾檢驗的,清澈度可以說是相當夠的。不過它也不是那麼輕易的能夠過到最後一個階段。因為最後,不僅僅需要走的夠遠,也要時間,時間才能過去那最後最後的濾石層,到達我記憶的底部。」
「所以你保證,你所喝的水,你所留下的回憶,都是甘甜清澈的嗎?」
「那也不一定。如你所說,這些回憶,很大一部份,都還是骯髒、不堪回首、令人傷痛欲絕的,飲下那一杯,有時候不是心痛兩個字能夠形容。你會問我,如果註定要喝下那一杯水,為何你不能選擇一台更好的濾水器,保證你百分之百不會喝到痛苦之水?」「因為,你無法選擇不做自己。」「我看到很多人,並不喝自己的水。或是喝下去,不論多髒多臭他就是能夠說好喝。或是因為已經過濾掉了太多太多不好的回憶,以致於他所喝的,都是他要的水、他說好喝的水。當然,也有自欺欺人的,喝的盡是從外面買的水。」
「那你可以先看好濾滴出來的水清不清澈甘不甘甜再來決定要不要喝它,不是嗎?」
「請相信我,如果我要,我確實是可以這麼做的。矛盾的是,我相信宿命。」
「所以,我堅信,不論我所看到的水是清澈還是污濁,回憶是美麗還是不堪,對我而言,能夠到最後一個關口,被我用一層又一層的篩子檢驗出來的那些留下來的,都是美好的。真的,都是美好的。我像是蒐集寶物一樣地蒐集他們。」
「那麼,什麼又是幻燈機呢?」
「我必須承認,這個概念來自於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他在【神諭之夜】(Oracle Night)裡面寫著:『他失魂似的一再重返那個一九五三年的下午,看多少次都不夠。他中邪似的過了兩個月,有天早上走進車庫,卻發現幻燈機壞了,他拼命按機器背後的按鈕,但機器卡住了,怎麼按燈光都不亮,他說他八成太常用,把機器都用壞了。......從今而後,他再也看不到這些彌足珍貴的幻燈片,少了幻燈機,就算他拿幻燈片對著亮處,也看不出所以然。沒有幻燈機,也就失去了影像,也就無法回到過去;無法回到過去,也就失去了喜悅。悲傷和痛楚如潮水般襲來,這就好像他讓親人們死而復生,現在卻不得不再度將他們安葬。』而我認為,對於回憶這檔事來說,一般人所謂泛黃的日記、泛黃的照片,其實都比不上一台使用過度的幻燈機形容來的貼切。」
「這當然是個武斷且又自以為是的決定。我說,我們把回憶攤在陽光下檢視,或是用光線將影像變得清晰,然後細細地看著回憶,對我來說,是再好也不過的體驗;可以依照自己的要求,調整投影片播放的頻率、每一段停留的時間,或快或慢,一台幻燈機,是再好不過的實用物品了。」
「那麼,你就這樣每天看著幻燈片。這感覺有點悲觀且消極,這對你面對未來的人生,又有什麼幫助?」
「這點我也想過。或許,你看我這個人,好像就是回憶的動物,不斷地在回憶。
不過,我之所以迫切地回憶,是因為我擔心過去的教訓被忘記,那些曾經走過的泥濘又再一次被自己製造,我有我的焦慮。當然,保羅˙奧斯特也說:『我們必須活在當下,不是嗎?過去已成過去,不管花多少時間看幻燈片,我們永遠不可能把它找回來。』所以你懂嗎?我是很專注在過去,你也可以說我住在過去,但是,你可千萬不能否認,我可是確確實實,為了未來在努力的那個我。」
「我不僅僅是看著那些瘋狂的、可悲的,不同於其他人的回憶,我也在創造,屬於我自己且無法被複製的未來,當然,未來也將變成回憶。」
「當然,與你的對話,已經成了我的水,我的幻燈片,我的回憶了。」
我搶在他說話之前,說了這句話。
- 6月 22 週五 200708:24
守墓人
起初,我以為這只是一個亂葬崗。
沒想到,在荒煙漫草之中,竟然還有位頭髮斑白的老者,若有所思地蹲坐在墓碑前。
那個景象,彷彿是這樣說的:這位老者,和這些破爛的墓碑,有一絲的共同性。
而且似乎,他們已經認識了非常久。
事實上也確實是那樣。
「這位我不認識的朋友呀,我很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地方?我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在我近三十年的守墓者生涯裡,從未曾看過你的後代,帶了些什麼奠禮來祭拜你。但請不要感覺低下或者是難過,畢竟,來過這裡的人確實不多。」
「我是多麼盼望這樣平靜的生活,雖然我從未一天離開這裡。我聽說城市裡多了許多奧妙的玩意,那繁榮的城市我也想去走走;但因為我的膽怯,和我有堅守這裡的任務,所以遲遲不能成行。」
「幾年前我就聽說,上面會派比較年輕的人來接替我這份差事,但那份公文卻應該是不聲不響地鎖在保險櫃裡,那麼也就是說,自然是不會有人前來。所以我只能等待,做好我份內的事情。你問我為何知道?我說,請不要懷疑一個專業的守墓者(正巧他也是個有智慧的人)的判斷,我說的就算,就是這個原因,好嗎?」
「況且這幾年來,你也沒真正的跟我說過幾句話,不是嗎?」
我走的更近了,我想解開,那守墓者是否真正能夠跟陰魂說話的這個謎。
「這麼久以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份公文幾乎判了我死刑,就連你們這些爛墓碑,都還有名有姓,而我的姓名?那城市裡的人還有誰記得?對於一個沒人記得住的名字,就算我記得又怎樣呢。我的腦袋只有這麼點大,我不如拿來記你們這邊所有人的祭日,那對我來說,除了是我的專業和職責,也比較來的有意義,不是嗎?」
「那些豐功偉業呀,或那些天大的罪惡,到了這裡都一視同仁。我守護著你們這麼久,我能夠瞭解繁華落盡的悲傷,和孤苦無依的落寞,但我只有一個人,所以無法照顧你們完全,以至於雜草叢生。而另一個無法照顧好你們的理由是,在新的法令頒布之前,守墓者僅僅能扮演守墓的角色,而不能多做什麼,我的指令是這樣,我就只能這麼做。雖然有時候我趁著沒人看到的時候偷偷地幫你們清理打掃,但請原諒我,那時的我是很有罪惡感的。」
「至於人世間和你們那邊孰優孰劣,這個題目還沒有一個很肯定的答案,我只能說,你們擁有我們所沒有的。記得一位作家卡夫卡曾經說過:『許多亡者的幽靈成天只是舔著冥河的浪濤,因為這水是從我們這裡流出去的,而且還帶有海水的鹹味。由於冥河對這樣的動作厭惡無比,於是它掀河倒流,將這些亡靈沖回人間。』,我感到由衷地佩服,因為那使得我們的界線變得不那麼清楚。生老病死,浮浮沉沉,有人功成名就,有人晚景淒涼,那麼又如何呢。還不是在這裡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而這個刻印在上面的名字,經過雨水的沖刷而逐漸模糊不清,那麼,生的人又從你們這些亡魂中得到了什麼呢?」
「也因此我還在這裡喃喃自語,語無倫次,或許,是該有一天我會加入你們的行列。」
「因為想要求政府改變法令、指派新的人來接替是不可能的了。」
- 6月 13 週三 200715:53
Franz Kafka。卡夫卡。
寫寫真實的卡夫卡吧。
卡夫卡(Franz Kafka,1883~1924)捷克小說家。
是我最喜歡也最醉心於閱讀的存在主義作家。
卡夫卡總是可以用他敏銳的觀察力,對現實深刻的剖析。他是體弱多病的,而他一生的尊敬和恐懼,我想都是給了他的強壯的,作商人的父親。他的藝術手法非常獨特,有時候帶點誇張,但是卻又給你一種喘不過氣的速度感。
拿他寫的【恐懼】做例子:
根據他的陳述,蒙特利太太當時從門裡跑了出來,他根本沒有發覺門是怎麼打開的,因此他相信門本來就是開著的,她一下子扯開了痙孿地握在腦袋上方的雙手,飛快地奔向樓梯。她只穿夜衣,繫著一塊灰色的布,這塊布甚至未能把他的上半身全部遮掩住。她的頭髮是散開的,一部分垂在臉前,這也是使他的叫喊模糊不清的原因之一。在她奔向樓梯時,她剛看見這個麵包房夥計,就用顫抖的手把他一把拽了上來,跑到他的背後,把他做為一個掩體向前推,牢牢地摟抱住他的肩膀。在匆忙之中小夥子根本沒有想到把裝麵包的籃子在什麼地方放一下,於是整個過程中就沒有脫手。他們便這樣以快速然而很小的步子向女人的房門走去,這女人懷著越來越強的恐懼將他越抱越緊,他們跨過了門檻,在昏暗而窄小的會客室裡往前走。這女人的臉不時地從小夥子的左邊或右邊露出來,她似乎再等待某種東西,某種馬上就會出現的東西,有時候她把小夥子往回拽,好像不可能再往前走了,但接下來她又以整個身體把他往前推。這女人用一隻手打開出現在他們前面的第一道門,而另外一隻手牢牢地從後面抓住小夥子的脖子。她看了看地板,牆壁,屋頂,什麼也沒有發現,然後便讓那道門敞開著,更堅決地向第二道門走去,仍然把小夥子推在前面。第二道門早就是大大地敞開著的。剛進去時看的到的只有兩張並列的床。房間裡光線很昏暗,因為沉重的窗帘拉的很緊,只有在狹小的縫隙中透出一點白晝的光。在進門後的第一張床旁的床頭櫃有一小段殘存的蠟燭在燃燒。這張床上沒有什麼異常的現象,事情一定發生在另一張床上。現在輪到小夥子不願往前走了,可是這女人用拳頭和膝蓋把他往前趕。
在第一次審問時人們問他,為什麼他會遲疑,是否害怕將會在床上看到的情景。他回答說,他根本就不害怕,當時也沒有害怕,但當時他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躲在房間裡,會忽然地跳出來。對於這個無法描述的「東西」,他要等牠出來了才往前走。
卡夫卡的作品裡,常常看到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門,有很多不同的解釋,有時代表的是更深一層的意義,代表了人世間的一道道難關;有時卻是給你無窮無盡的悲觀,直接了當地告訴你無法跨越這道門,即便你用盡了所有方法,你永遠不能看見門後面的是什麼。
或許人的心裡總是有一個小小、灰灰暗暗而潮濕的地方,卡夫卡總是很容易的能用一種獨特的方式將它寫出來。而卡夫卡也有樂觀且積極的一面,他曾在日記裡寫:「一場傾盆大雨。站立著面對這場大雨吧,讓它鋼鐵般的光芒刺穿你,你在那想把你沖走的雨水中飄浮,但是你還是要堅持,昂首屹立,等待那即將來臨的無窮無盡的陽光的照耀。」
如果要說服膺一個作家,那麼,我從十幾年前就開始追尋的卡夫卡,或許我會在這個部落格,把我所知道的卡夫卡,用我的方式好好地寫出來。
因為,我也要等待那即將來臨的無窮無盡的陽光的照耀。
- 6月 13 週三 200715:12
煙火
我先從紀蔚然先生的一段話說起:
莎士比亞的焦慮就是我們的焦慮。
文藝復興時代的人有令我們欽羡的地方,他們相信自我是可以雕琢的,而文字就是一把去蕪存菁的彫刻刀;他們相信自我活像是一個不假外力、自由運行的球體,而文字的作用就是撥開雲霧,讓球體發光發熱。掌握了語言就掌握了自我,摸清自我的底細自然就能駕馭周遭的事物。他們對文字無比的熱情與深深的信賴造就了文藝復興的文化成就。這種熱情多少有點一廂情願,因為文字其實非常狡猾,然而正因為他們極少懷疑語言,語言也極少讓他們失望。……
文字之所以美是因為它承載了真理、凝固了瞬間的思緒、捕捉了深層的情感,是人類內心的照明設備,宛如普洛米修斯盜竊的那把火。
我很喜歡看希臘的神話故事,也對普洛米修斯這段故事印象深刻,一把火,開啟了人類的智慧之門。而我自許是那不死的肝臟,今天被吃掉,明天就又長出來了。
雖然在被啄食的時候有些許的苦痛,但我想那一下就過去了。
而那也是我寫作的活力來源,我希望每天都能活得活蹦亂跳的,雖然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挫折和困難。我還是習慣用文字來抒發心情,試著用自己有的那一點點智慧和經驗來告訴身邊的人,如果不被欣賞,甚或是被誤解、扭曲,那麼也就罷了。
很多時候,你就是永遠會陷入不被理解的悲哀。或是有時候,就是簡單到不行的道理,也需要文字不斷的琢磨和雕刻,才會得到一些理解。
過於渲染炒作的文字,所帶給人們的,不過是如同幾千萬的跨年煙火,很美,很壯觀,但是,轉眼就過了。
我承認,有時候,我嫉妒那些煙火的美麗,那些為了觀看煙火而擠的水瀉不通的群眾;有時候我氣急敗壞,為何我不是成功人士,可以滔滔不絕的發表一些你聽了崇拜到不行的言論,連放個屁,都有人跑過來聞。
雖然我同意一句廣告詞:「成功,用你自己的版本。」
所以,我還是渴求那樣的成功,用我獨有的版本。
我對自己沒太大要求,我只是希望,最真實最簡單的情感,能夠留下最深刻的回憶。
而不單單是稍縱即逝的煙火秀
- 6月 12 週二 200715:07
我的羊
在聖經裡面有一個故事,牧羊人為了尋找一隻脫離隊列的羊,拋棄了所有的羊,然後盡全力去尋找那隻可憐的,迷失的羔羊。
以經濟學的角度來說,這當然是非常不符合經濟效益的。我年輕的時候看到的這個故事,一身有理走遍天下地說,救回來一隻,有可能失去九十九隻呀,怎麼會有這麼笨的想法呢?耶穌所謂的「神愛世人」不是應該愛「大部分的人」嗎?怎麼會特別寵愛一個人或是一隻羊呢?當時的我,真的是百思不解的。
經過了那麼多年,我慢慢地懂了一些。
我很大部份的時間是無神論者,原因非常的多,我始終記得大學教授跟我說的一句話:「如果這世界上有上帝,那麼,他為甚麼不能讓所有的人都信仰他呢?」我會想,對呀,上帝為了讓人類不能夠分工合作,把人類分別了那麼多的人種,黑的白的黃的,那麼多的語言,英語德語法語中國話,把人類趕下了巴別塔,使他們再也不全部住在一起;那麼既然上帝這麼厲害,他為甚麼要在分別人類的同時,卻無法保證每一個人都相信他,都信仰他,都跟隨他的教條,去愛別人、去讓這個世界更好?
- 6月 12 週二 200715:05
不由自主
他終其一生都在戰鬥、都在受苦──他受自己的苦,也受世界、文化、哲學的苦。而且,他始終想要超越這痛苦、這個世界、這個生命,不斷地走向更高的、沓無人跡的境界。在這條道路上,他沒有半點退讓──半點傲慢、無禮、瘋狂也沒有。
為了活下去,他必須吶喊。他已經盡情地吶喊,他是在市場叫賣的小販,一個顛覆者,一個挑釁者,他吵鬧而野蠻,因為他要讓別人聽到他的聲音,他一直到最後都帶著打不垮的自信。
彼得祖戴克(Peter Zudeick)這樣形容尼采。
我一生的志願和狂妄,不過就在於建立一個強悍的人。但是我的強悍,參雜了太多令人軟化的因素;應該說,我的強悍不是來自於唯我獨尊的霸道,說一是一的堅決,而是很多很多的考慮,而這部份的考慮確實是很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