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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以為這只是一個亂葬崗。
沒想到,在荒煙漫草之中,竟然還有位頭髮斑白的老者,若有所思地蹲坐在墓碑前。
那個景象,彷彿是這樣說的:這位老者,和這些破爛的墓碑,有一絲的共同性。
而且似乎,他們已經認識了非常久。
事實上也確實是那樣。

「這位我不認識的朋友呀,我很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地方?我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在我近三十年的守墓者生涯裡,從未曾看過你的後代,帶了些什麼奠禮來祭拜你。但請不要感覺低下或者是難過,畢竟,來過這裡的人確實不多。」

「我是多麼盼望這樣平靜的生活,雖然我從未一天離開這裡。我聽說城市裡多了許多奧妙的玩意,那繁榮的城市我也想去走走;但因為我的膽怯,和我有堅守這裡的任務,所以遲遲不能成行。」
「幾年前我就聽說,上面會派比較年輕的人來接替我這份差事,但那份公文卻應該是不聲不響地鎖在保險櫃裡,那麼也就是說,自然是不會有人前來。所以我只能等待,做好我份內的事情。你問我為何知道?我說,請不要懷疑一個專業的守墓者(正巧他也是個有智慧的人)的判斷,我說的就算,就是這個原因,好嗎?」

「況且這幾年來,你也沒真正的跟我說過幾句話,不是嗎?」

我走的更近了,我想解開,那守墓者是否真正能夠跟陰魂說話的這個謎。

「這麼久以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份公文幾乎判了我死刑,就連你們這些爛墓碑,都還有名有姓,而我的姓名?那城市裡的人還有誰記得?對於一個沒人記得住的名字,就算我記得又怎樣呢。我的腦袋只有這麼點大,我不如拿來記你們這邊所有人的祭日,那對我來說,除了是我的專業和職責,也比較來的有意義,不是嗎?」

「那些豐功偉業呀,或那些天大的罪惡,到了這裡都一視同仁。我守護著你們這麼久,我能夠瞭解繁華落盡的悲傷,和孤苦無依的落寞,但我只有一個人,所以無法照顧你們完全,以至於雜草叢生。而另一個無法照顧好你們的理由是,在新的法令頒布之前,守墓者僅僅能扮演守墓的角色,而不能多做什麼,我的指令是這樣,我就只能這麼做。雖然有時候我趁著沒人看到的時候偷偷地幫你們清理打掃,但請原諒我,那時的我是很有罪惡感的。」

「至於人世間和你們那邊孰優孰劣,這個題目還沒有一個很肯定的答案,我只能說,你們擁有我們所沒有的。記得一位作家卡夫卡曾經說過:『許多亡者的幽靈成天只是舔著冥河的浪濤,因為這水是從我們這裡流出去的,而且還帶有海水的鹹味。由於冥河對這樣的動作厭惡無比,於是它掀河倒流,將這些亡靈沖回人間。』,我感到由衷地佩服,因為那使得我們的界線變得不那麼清楚。生老病死,浮浮沉沉,有人功成名就,有人晚景淒涼,那麼又如何呢。還不是在這裡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而這個刻印在上面的名字,經過雨水的沖刷而逐漸模糊不清,那麼,生的人又從你們這些亡魂中得到了什麼呢?」
「也因此我還在這裡喃喃自語,語無倫次,或許,是該有一天我會加入你們的行列。」
「因為想要求政府改變法令、指派新的人來接替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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